“老爷,你这是……”张满亲眼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幕,指着花丛里昏迷不醒的穆云昭问道。
彭立康将锄头收起,喘着粗气说道:“你甭管,我自有计较。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我将她抬走。”
“啊?哦哦……”张满点了点头,忙绕过花坪,上前帮彭立康搭把手,将穆云昭背了起来。
彭立康领着张满来到一处假山旁,扣动机关,假山后面很快出现一条密道。
“走吧。”彭立康朝张满招了招手,率先进入了密道。张满不知自家老爷到底有何图谋,但还是乖乖的跟了进去。就在他刚踏入密道的一刹那,密道的大门很快便自动关上了。
彭立康在前面引路,张满则背着穆云昭在后面跟着。二人走了一会儿,彭立康忽然问道:“适才忘了问你。你为何会出现在花园里?”
张满心里“咯噔”一下,惊道:“老爷恕罪,小的……小的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碰巧路过……哼,怕不是寻得机会,偷偷摸摸溜进来偷懒吧。”彭立康言语虽厉,但语气中却并有太多的责怪之意。
张满为人机灵,见老爷没过多责怪,心里一颗大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就连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老爷神机妙算,小的佩服。”
“少拍马屁。我问你,你出现在花园里,可曾有人注意到?”
张满连忙回答道:“不曾。小的几乎是避着人走的,绝对没人注意到我。”
“哦?”彭立康脚步顿住了。
张满走了几步,发现彭立康没跟上来,于是回头问道:“老爷,怎么了?”
彭立康笑了笑,随意的摆了摆手:“没事,继续走吧。”
…………
“张满和彭立康竟是同伙?”听完唐清焰的分析,洪捕头一脸惊讶。
唐清焰瞥了眼坐在地上,闭口不言的彭立康,说道:“张满本是当地闲汉,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此人好赌,常常出入于城中赌坊。洪捕头只需命人前去稍稍打探一番便能得知。张满父母双亡,并无妻小。如此孑然一身,彭立康自然愿意将其拉拢,收为心腹。只是时间久了,心腹归心腹,可有些秘密知道的太多,心腹便会成为心腹大患。你说是吧,彭大夫。”
彭立康没去搭理。反倒是彭夫人听完后瘫坐在地,冷汗淋漓,脸色煞白。
见彭立康不说话,唐清焰继续说道:“他将张满引入此地后,趁其不备实施偷袭。如此作为,除了张满目睹了他的行凶外,还有则是他清楚云昭失踪,其同伴必然会来寻她下落。而云昭出现在彭宅并非秘密。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替罪羊来吸引注意。这个替罪羊必须家中无亲无故且为人品行不端,我想他身边的人里没有比张满更合适的了。”
洪捕头挠了挠头,干笑道:“姑娘,你说这么多……那张满人在何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凭无证的,老洪也没法给姓彭的定罪啊。”
唐清焰心中默算了下时间,微微一笑:“急什么,马上就来了。”
话音刚落,却见密道的出口处传来一道火光。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是李文绝提着火把,领着一名捕快朝这里走来。
那名捕快一路小跑走到洪捕头跟前,一边喘着粗气,边拱手汇报道:“头儿,有了,有了!”
“有你妹啊!好好说话。”洪捕头抬脚便做了个一个踹的姿势,怒目圆瞪的呵斥道。
捕快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小的找到张满的尸体了。”
洪捕头大喜,忙问道:“在哪发现的?”
“小的带人在龙王潭下游一带多方挖掘。最终挖掘出一具残尸。仵作已经简单勘验过了,死者脑后有重创。应是遭钝器重击所至。经人辨认,死者正是失踪数日的张满。”
洪捕头一愣:“你是怎么知道他埋在那的。我记得我没派人去那儿搜查啊。”
那名捕快指了指一旁的李文绝,讪讪一笑:“这位李公子说知道些线索,故而领着咱们去了。头儿,你不是常常告诫咱们,缉拿断案时,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遗漏嘛。小的也是遵命而行。”
洪捕头闻言,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笑骂道:“你小子学的倒是挺快。”说罢,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李文绝,朝他点了点头。
他行事风风火火,却也并非鲁莽之辈。这位京城来的绝情姑娘与这位李公子等人,关系必然不浅。自己只是当地的一名捕头,只需本本分分做好自己应尽之事,别的还是少了解为好。
凶手已经基本确定,又找到尸体,确认张满已经遇难。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可洪捕头还是有一事不明。
“为何是残尸,莫非凶手往各地进行抛尸?嘶,也不对。就算有这条密道通往外界,可外面人多眼杂,他能跑到哪去埋尸。”洪捕头反复思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唐清焰低着头,淡淡道:“谁说尸块一定要运出去的。它有很多种销毁的方式。你说是吧,彭夫人?”
彭夫人双目无神的瘫坐在地,忽然被唐清焰点名,身子不自觉的颤了颤。她嘴唇嚅嗫了几下,不敢多言。
“姑娘,要不你给点提示,让俺老洪推断推断。”
唐清焰想了想,说道:“前些时日,洪捕头领着各位差大哥在彭家忙里忙外,一应餐食都是彭夫人亲手置办的吧?”
洪捕头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是啊。搞得老洪还有些不好意思。可这彭家府上的鸡鸭鱼肉顿顿都有,跟不要钱似的……”说到这,他的声音忽然停住。
“等,等会……肉……”洪捕头嘴里喃喃自语,紧接着瞳孔一收,一股冷汗从背后冒了出来。
他身后的等一众官差衙役们听到这句话,也开始面面相觑,似乎明白了什么。
“呕!”终于,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引得所有人都跟着干呕起来。洪捕头感觉胃里一阵恶心,强忍着许久,最终也跟着吐了出来。直到将胆汁吐出,这才作罢。
洪捕头用袖子抹了抹嘴,一脸愤愤地看着彭夫人。“想不到你一个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妇道人家,竟如此心狠手辣。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老洪我这回算是栽到你的手上了。”
彭夫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求磕头饶道:“不关我的事啊,是他,是他指使我这么做的。”她以袖遮面,用手指着彭立康。
彭立康见此情形,顿时站起身厉声大骂道:“你这贱人!竟然敢背叛我!”
“你给我跪下!”裴淮瞻见彭立康站起了身,毫不客气的朝他腿弯就是一脚。彭立康猝不及防,一脚被踹的跪在了地上。他挣扎着想再站起来,裴淮瞻的一只手重重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只见他手掌一收,疼的彭立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李文绝伸手掸去身上的灰尘,冷声道:“你之所以将张满残尸运出去,而不是继续隐藏在此。是因为你发现嫁祸张满并不能洗刷自己的嫌疑。张满生前与你彭家关系匪浅,且你又是张满的主子。官府追究下来你也讨不到好处。为了防止多生事端,你只能选择再捏造出一个凶手,以此转移洪捕头与我们的注意。张满尸体被埋于龙王潭岸边,而你彭家上下又因为早早就被官府封闭,恰好就成了你的不在场证明。届时没人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只会觉得他是被外人给杀人灭口罢了。焰……绝情捕头我说的对吧?”
唐清焰轻哼一声,冷眼看着彭立康。“我劝你还是全部都招了吧。不光是云昭失踪与张满被杀,还有前面几桩人口失踪案。以及……”她声音愈加冷冽:“以及你花园里种植的那些花花草草,还有这些年来龙潭村疫病肆虐的真正原因。”
此言一出,不光是洪捕头等官差衙役,就连彭立康也浑身一震。
“我不懂你的意思。”迎着唐清焰冰冷的目光,彭立康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洪捕头咽了口唾沫,掐压着内心的激动,低声道:“姑娘,这可不能乱说啊。这姓彭的虽说干了杀人碎尸的勾当,将来逃不了一死。可这龙潭村疫病是天灾,和他没关系。相反这厮还……”
“究竟是天灾还是人为,彭大夫心里比我们更清楚。你花园里种植的花草并非当地所产。而是从西域大食、天竺等地引进而来。而其中一种花名唤‘冰荷’。外表多呈白色与粉色。此花生长于僻静之处,触手冰凉。花粉中含有毒素。若将花瓣浸泡晒干,磨出花粉以此入药。在将它投入水中、井中,亦或是并入各种草药之中令人服下。久之可令人浑身乏力,咳嗽、胸闷气短。”
“此物在中原一带,官府明令禁止种植,因此几近绝迹,常人几乎认不得它。而这龙潭村地处偏远、且面临昆仑雪山,天高皇帝远。你欺当地百姓无知,暗中种植牟利,再借祖传药方之名给予解药,以此大发横财。可叹当地百姓纯朴良善,只知你彭大夫妙手回春,不愧为当地名医。殊不知这疫病追本溯源,皆由你夫妇二人一手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