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转眼间年关将至,正是辞旧迎新,喜气洋洋的日子。
琼灵岛上下忙活的不可开交。岛民们家家户户祭祀的祭祀,清扫的清扫。贴对联、挂门神、换新衣、置办年货……一些出岛在外的商人、旅客,此时也都纷纷乘船回岛,欢欢喜喜的与家人团聚。港口处来往商船旅船数不胜数。一片繁忙闹腾的景象。
临近午时,岛主唐焱仍留在少阳宫处理公务。年关将至,却是他事务最为繁忙之时。各宫内需要分拨的资源、年货,还有各宫宫主递过来的一些关于岛上的公务甚至年后各自门下弟子的提拔,大大小小的折子堆积如山,看的人眼花缭乱。
唐焱一边处理着手中的折子,一边心里将那帮宫主们问候了一万遍。这帮家伙平日里屁大点事都要掺一脚,美其名曰“职责所在”。这回眼看要过年了,一个个又变得随性摆烂。大喇喇的将一众折子整理好后由弟子送到唐焱这儿来交给他批阅,他们自己倒是乐得逍遥自在,领着一众弟子们欢欢喜喜的迎新年了。
他正埋头批阅折子,面前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虽小,可唐焱却听得清清楚楚。
转眼到了午膳的时辰,许是弟子进门给他送饭来了。只是他现在无暇抽身,于是也不抬,只是随意的指了指一旁的桌案,说道:“东西就放这儿吧,本座此时还不饿。”
那人并不作答,依言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一旁的桌案上。确是一碗精心熬制的银耳汤。
过了一会儿,唐焱察觉那人仍未退下。不由疑惑地抬起头。刚一抬头,恰好迎上一张精致绝美的俏容。
萧珞莺身着一袭黄衫,青丝梳成华髻。纤手抿嘴,正凤目含情,浅笑盈盈的看着他。见唐焱抬起头来,她微微一歪嗪首,朝他挑了挑眉毛。一如姑娘时那般娇俏可爱。
“莺莺?你来便来了,为何不知会我一声。”唐焱站起身拉着萧珞莺的手,扶着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你身子初愈,有事派个人唤我就是,怎么还自己走过来了。”
萧珞莺坐下后听唐焱这么说,微微笑道:“还不是看唐大岛主这段时日日理万机,废寝忘食的。妾身放心不下这才亲自过来看看。”
“你怎么知道?”说罢,唐焱下意识的斜眼瞥了眼宫外偷偷探进脑袋的那位侍女,苦笑着摇了摇头:“定是兰馨那丫头多嘴。这丫头大嘴巴的毛病何时能改改。”
“人家兰馨也是一片好心,瞧你这话说得,还能害了你不成?”萧珞莺嗔怪的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
萧珞莺昔日乃是相府萧氏的千金,博学多才,见识不凡。乃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人称“书娘子”。自从嫁给唐焱后,一心一意协助唐焱将琼灵岛治理的井井有条。夫妻二人成婚多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一时在武林之中传为佳话。
唐焱揽着萧珞莺的肩膀,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香,温言道:“往年新春佳节到来之际,枫儿还有焰儿便会早早的来我这向我贺喜。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好不热闹。可偏偏今年他们二人皆不在岛上,我这少阳宫倒显得清冷了许多。”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揽着萧珞莺的肩膀不由紧了些,又道:“不过好在还有莺莺你相伴一二,为夫也不算孤独寂寞。想来这便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萧大小姐以为呢?”
“噫!肉麻!”萧珞莺被说的在他怀里打了个寒颤。
唐焱见她故作嫌弃的样子,轻佻的在她耳边低声又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前人之词定是在说我娘子了。想我唐焱前生修来何等的福气,竟能得萧大小姐垂爱。”
“就你嘴甜。”萧珞莺白皙如玉的脸颊上飞起一片红晕。她直起身端过托盘上的那碗银耳汤,说道:“甜言蜜语先放放,先把这银耳汤喝了。你没胃口吃饭也罢,可总归要喝些东西。”
“既然大小姐亲自相劝了,唐焱岂有不从之礼。”唐焱将面前桌案上的折子移到一边,而后接过碗碟,提起勺子轻微的拌了拌。
见唐焱爽快的答应了,萧珞莺高兴的拍了拍手。“这还差不多。这可是妾身亲自下厨为你熬制的,旁人想喝都这个福份呢。”
唐焱刚提起勺子放到嘴边的手瞬间一僵。
“嗯?怎么了?”见唐焱如同被失了定身法一动不动的。不禁疑惑道。
“莺莺,你刚刚说……这是你熬制的?”
“对啊。看焱哥你这般辛苦,妾身自然要亲自下厨尽一份心意。若是假借旁人之手,那岂不是太没诚意了?”
唐焱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思索了一下,忽然一拍脑袋惊道:“瞧我这记性,眼看新春将至,萧老爷子那儿咱们还未去送礼探望。太失礼仪、未免不敬。子孙不至、成何体统。走走走。”说罢,放下那碗银耳汤,拉着萧珞莺的手便朝宫门走去。
“哎哎哎?你的折子不批了?”
“不批了!开摆!”
“那先将银耳汤喝了再走啊。哎哎哎!你慢点!跑这么快干嘛!”
…………
唐焱拜访萧越绝不是临时起意。
事实上除了闲暇之余外,逢年过节唐焱夫妇都会携礼登门拜访,一则以尽孝道,二则嘛,探望一下老朋友。至少曾经是朋友。
萧越虽口头上嫌他们夫妻俩扰他清静。实则心中也乐的欢喜。
相比较李文绝当初的“从天而降”,唐焱则文雅许多。他与萧珞莺来到石溪林深处的一处石山前,按住石山上的石墩,只听“轰隆隆”的一声响,石山后露出一条宽敞的暗道。直到唐焱与萧珞莺先后进入暗道后,石门又再次自动的轰然合上。
夫妻二人手拉着手穿过暗道,在漆黑的暗道七拐八弯走了半个时辰。总算看见前面远远的透露出一抹光亮。
唐焱察觉萧珞莺脚步愈加缓慢。黑暗中依稀见她额头上已有汗水,胸口上下起伏,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不由分说,直接弯腰将萧珞莺抱了起来。
“你干嘛?”黑夜中萧珞莺一惊,下意识的搂住唐焱的脖子。
“累了就别硬撑,真当你夫君我抱不动你?”唐焱嘴里说着,脚下步伐却是愈来愈快。
几缕凉风吹过萧珞莺耳边的青丝。她将头埋在唐焱怀里,轻轻的捶了捶他的胸膛道:“到了洞口就放我下来。可别让让人看见了。”
唐焱哈哈一笑,满不在乎道:“这里就咱们俩,谁会笑话你?老爷子忙着摆弄花草树木,哪有空闲蹲在洞口迎咱们。”
唐焱身为唐清焰的授业恩师。不光剑法精湛,轻功亦是卓越。说话间的功夫他便已到达洞口处。
出了洞口,外面又是别有一番天地。
萧珞莺拍了拍他肩膀,嗔怪道:“现在你可以放我下来吧?”
唐焱正要打趣几句,却听见前方丛林里忽然传来稀稀嗦嗦的声音。
只见一只大黑狗忽然“嗷呜”一声从丛林里蹦了出来,看到唐焱后,开心的晃动着麻绳般粗大的尾巴在他身旁来回转悠,亲热之情溢于言表。
唐焱微微诧异,奇道:“逐风?莫非老爷子知道我们会来?”
“还不放我下来。真要让老爷子看我笑话呢?”萧珞莺在唐焱怀里挣扎了几下,脸上终于浮现几许怒意。
正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鹤鸣。抬头望去,一只仙鹤自空中盘旋数圈,而后飘然落下。仙鹤上坐着一名女童。女童杏眼蛾眉,瑶鼻高挺,模样甚是精致可爱。她身着一袭白衣,腰系月白色腰带,一头青丝绾成道髻,手持一柄道家拂尘。年纪虽幼,可适才见她乘鹤而下之势,竟隐隐有几丝仙风道骨之意。
女童不是别人,正是萧越的关门弟子,李文绝与唐清焰的爱女李君迁。
“唐爷爷!萧奶……哎?”盼盼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幕,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唐焱立即反应过来,忙将萧珞莺放了下来。萧珞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躲在他身后红着脸整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
唐焱略显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走到盼盼跟前蹲下身问道:“那个……盼盼你怎么在这。”
盼盼到底是小孩子,哪会想的那么多。听唐焱问她,小丫头忙将心里的疑惑抛之于脑后,笑盈盈的回答道:“师父说啦,今日会有客人来访。特意命我在此恭候。谁曾想竟是唐爷爷和萧奶奶你们来啦。”
盼盼一口一个“唐爷爷”,“萧奶奶”叫唤着。唐焱夫妇对视了一眼,想想还是由着她了。盼盼是焰儿的女儿。焰儿又是他们从小带到大的。盼盼喊他们一声爷爷奶奶,貌似也没什么问题。
“走吧走吧。咱们三个一起乘鹤去见师父。”说着,盼盼特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身后的那只仙鹤似是听懂了人话,摆弄了几下翅膀,委屈且不满的鸣叫了几声。
唐焱看了眼那只体型瘦小的仙鹤,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
小丫头挺懂事的,但是不多。
“我觉得,咱们还是走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