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无法判断阿西莉娅的自信从何而来，毕竟我也是才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而像她这种已经坍塌到低维的高维存在，到时候究竟能否压制住完全解放的斯堤克斯，无疑是需要打上一个问号的，也正因如此，我绝不能容许斯堤克斯的计划轻易实现。

　　说实在的，现在谁才是真正的操盘手已经难以分辨，〈界律〉借依希捷之手掌握教皇权杖，却又轻而易举地被斯堤克斯夺取肉身的控制权，可谓是一目了然地布有阴谋，而斯堤克斯丝毫不在意〈界律〉的隐患，自顾自地执行自己的计划，仿佛已经确信〈界律〉的失败，阿西莉娅又像是断定斯堤克斯的结局，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界律〉本身上。

　　至于我，在错算科伦立场的时候，就已经算不得操盘手，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更像是临时加入的棋手，这些底蕴深厚的妖怪们，都来欺骗来偷袭我这样的年轻同志，属实是不讲武德，但至少我已经不像最初的时候那样一无所知又能力有限。

　　唰！

　　漆黑荆棘藤自虚无之处骤然涌现，好似闪电雷暴般袭向斯堤克斯的身躯，就算她此刻拥有着观测到未来的能力，却不意味着她拥有改变未来走向的能力，因为人是必然存在生理极限的，反应速度也好，运动表现也罢，可观测不等于可对抗。

　　「可笑，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已经扫平，你觉得我还会犹豫吗？」

　　唰唰唰！

　　斯堤克斯淡淡地抬起眼皮，却是脚尖一踏漆黑河面，无数的黑色水柱登时好似毒龙般冲天而起，与不可视的漆黑荆棘藤悍然碰撞在一起，掌握着重瞳的能力，斯堤克斯能直接观测到荆棘藤的存在并不稀奇，但界河水本身显然是无法对抗解构之力，我的脑海中瞬间涌现出水本身的解构信息，当然，更多的是仿佛雪崩般涌来的虚无感，强烈的缺失感像是在灵魂上挖掘出巨大的空洞，哪怕吞噬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填补这种空洞。

　　我曾经也尝试过解构界河水，但当时是浅尝辄止并且遭到斯堤克斯阻止，像现在这样蛮横地解构界河还是第一次，我本能地意识到斯堤克斯的驱动力是什么，正是这种如何也无法填补的缺失感，不管摄取多少规模的食物也无法满足的饥饿感，只能不断吞噬外头的事象直到迎来自身的极限，我很难想象一个人在拥有自我意志的同时，要如何克制这种难以对抗的本能。

　　不过，这终究不是在直接解构黑洞，虚无感虽然像潮汐般不断地冲刷我的思考，但并无法形成一种稳定的价值观，影响到我对世界与人生的认知，尽管接近于咀嚼童年阴影或是反复阅读致郁类文学，可本质上也就是一片无意义的虚无而已。

　　轰！

　　短短一秒钟的僵持而已，漆黑荆棘藤便是悍然破开黑色水柱构成的屏障，而斯堤克斯微微挑起眉梢，斜过眼来说道：

　　「居然能挺过虚无感的侵蚀吗，倒是小看了你的意志力。但，你着相了，过分关注我这个无关紧要的诱饵，你却忽视了最重要的变化。」

　　「……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眯起眼眸，不详的预感尖锐地刺激起神经，但紧接着，我的视野中突然光芒微闪，第一反应当然是有人向我发动攻击，可下一瞬便是察觉到异变的源头。

　　「什——」

　　我眼角如触电般一跳，因为我这才是忽然注意到，漆黑如墨的界河水竟然开始有些反光，要知道，纯粹的黑暗是不容许光线的存在的，也就是说，界河水在不知何时变得浑浊起来。

　　——是的，浑浊。

　　一种介于纯黑与清澈之间的浑浊，像是在浓墨里倒入一滴清水，将纯粹的色彩微微稀释，说是变得浑浊，也可以说是变得干净，事实上，以我的视力级别，甚至已经开始能用肉眼捕捉到粘稠河流的流动轨迹，这在此前可是不可想象的。

　　更让人心悸的是，这种变化，这并不是因为整条界河在被逐渐净化，而是因为那些黑墨般的神秘物质在朝着更下游的方向汇聚而去，就像是无数沉淀在河床底部的垃圾都随着激流去往下游的尽头，说实话，我已经不敢想象界河终点究竟成了怎样的状态。

　　「这……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强行压制住内心的动摇，而斯堤克斯微微抬起眼帘，露出深邃无比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对于〈界律〉而言，界河是维度坍塌的最大缓冲区，同时也像你们人族和魔族一样，把界河当作一个相当便利的垃圾处理区，毕竟也不是所有的异界遗物都能用〈破戒石〉这种手段封印的，又或者有〈界律〉都没有探测到的异界遗物存在，它已经不再是全知全能的存在，这些都有可能性，而这，就是为什么〈虚零〉成员都拥有〈圣器〉或是〈魔具〉的理由，〈界律〉是真的把这些东西当作垃圾处理的，我也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别忘了，另一半的〈冥冰夜羽刃〉还是我给你的。」

　　斯堤克斯的视线落在岸旁的菲利斯身上，此刻除兰斯以外的〈虚零〉众成员汇聚在一起，有着其他人无法比拟的强烈存在感，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们三个人身上。

　　「大多数异界遗物都被疑似黑洞所撕裂，但〈流纹蝶雨刻〉不同，它代表着事象的运动，所以有能力对抗疑似黑洞的吞噬，它所关联的世界碎片当然也无法被瓦解，但相应地，世界碎片也无法脱离疑似黑洞的引力场，它们在不断拉扯中达成了一种极其巧妙的平衡。你就没有好奇过，〈虚零〉有没有据点吗？」

　　「——」

　　我忽地意识到，原来细节一直隐藏在常识之中，一个精英组织自然不可能没有据点，而考虑到斯堤克斯根基在界河的事实，那个据点必然是隐藏在界河当中的，而界河的本质可是疑似黑洞，根本不可能允许常规据点的稳定存在，所以必然有某种非常规的据点，拥有能对抗疑似黑洞吞噬的超稳定性质——思来想去，还真的没有比〈流纹蝶雨刻〉的世界碎片更合适的载体。

　　「看来你是想明白其中的门道了，那么你一定也理解了，不管你现在再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斯堤克斯深深地望着我，而后绽放出无比愉悦的笑容，说道：

　　「毕竟，是你用伟大的觉醒，亲手打破了这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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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没有骚话了，我已经不能再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