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改造，乍一听是违背人道主义的恐怖事情，但认真说来，〈支配者〉涉及到的基因改造实际上也属于肉身改造的一环，因此作为魔王身份的受益者，我并无法站在道德制高点否定这件事情，不过，如果那涉及到的是与人魔实验类似的改造，那事情当然又得另说。

　　「我很不愿意相信你说的话，但我的理智告诉我，这应该是真相。」

　　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理论上真空的月面环境中并没有空气，可现在连对话都能正常成立，呼吸反倒显得不值一提起来，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也不是真正地在月面上行走着，毕竟通往〈界律〉本体的那扇门扉，涉及到的必然是更为高维的空间变换，而不会是单纯的三维空间传送。

　　『是真相与否，你可以自己去见证，答案就藏在历史的残骸里头。』

　　希因的笑容无比深邃，视线却是转向祭坛中央的方向，而我此时也迈过最后一级阶梯，完全登临于祭坛之上，放眼望去，只见偌大的平台上，一道伟岸的黑色石碑矗立在最中央，无比醒目。

　　以这道黑色石碑为中心，地面上呈现出大量放射状的红色线痕，它们将平台均匀地分割成无数扇形，不难想象，若是从高空俯瞰的话，会观测到状如太阳线稿的图案，而红色线痕的另一端，又分别连接着不同的图案。

　　有富有立体感的齿轮图案，也有充斥压迫感的狼眼图案；有状如盾牌的鳞状图案，也有气质恐怖的蝠翼图案……大量容易引发联想的图案摆在眼前，我几乎瞬间便意识到，这对应的是构成魔族的各大种族，而这也不是单纯的图案，而是象征各个族群特征的图腾。

　　——果然，就是在这里进行了某种祭礼，才形成了如今的魔族原型。

　　我微微眯起眼，在祭坛平台上稳稳地迈出第一步，而就在我的脚掌进入红色线痕的范围中时，意识竟是忽地一阵恍惚，身旁的希因突兀地从视野中消失，而眼前空空荡荡的平台上，不知何时被各式各样的种族个体所割据，他们有着各式各样的模样与特征，与我所熟悉的魔族各种族几乎都能契合起来。

　　或眉心生有金色逆鳞，或背生漆黑羽翼，或拥有嗜血样的猩红眼瞳，或头生气势迫人的灰黑双角……其中令我忍不住侧目的是，一人有着与〈机铠王〉科尔德一模一样的模样，考虑到机铠族的种族特性，我不得不怀疑这就是科尔德本人，而其他人，显然都是各个种族的领袖人物，但不可思议的是，我对他们的印象都很是模糊，只能辨识出他们的种族特性，却无法明确地认知到他们的具体面孔，远不如对科尔德的认识那般清晰，大概率是现实中的记忆反映到了这恍惚间的基因记忆中来。

　　同理，那位站在黑色石碑旁的神秘男性，也无法让我产生出清晰的认知，甚至于，对于他的认知是最为模糊的，但我的本能诉说着一个不可动摇的事实——

　　「那就是……初代魔王。」

　　我忍不住屏住呼吸，而仿佛是察觉到我的视线那般，那不可认知的存在竟是忽地抬起头来，深邃的视线像是穿透无尽的历史，与站在此时此刻的我骤然碰撞，一瞬间，我从那神秘的存在身上感知到无与伦比的力量，宛如与深渊对视，又好似俯视高山，紧接着，我便觉得自己的身躯又或是灵魂被骤然震飞，整个人直接脱离祭坛平台的位置，却不仅仅是摔落祭坛，而是直接飞离月面，周围的空间像是在急速拉伸，眨眼间而已，我的视野中映入一颗蔚蓝色的星球——我正在宇宙空间中俯瞰着自己出生的星球。

　　只不过，那与方才我所见到的星球模样大不相同，不规则的大陆板块分布在星球各处，海水铺在不同的板块之间，而云雾袅绕在星球表面，仿佛是面纱般有种朦胧的美感，我意识到，这是这颗星球原本的模样，而不是所有的板块被凝聚在一起，大海如牢笼般将唯一的大陆彻底包围。

　　这一刻，我感受到难以形容的虚无感与割裂感，像是历史长河里的一条鱼猛地跳出水面，在落水的瞬间却坠入到截然不同的时空当中，而下一秒，我的意识又是一阵恍惚，回过神的时候，无论是方才的众种族领袖，亦或是截然不同的星球，都在视野中消失殆尽，眼前再度是令人绝望的冷寂月面，神秘的石碑静静地矗立在祭坛上，仿佛亘古不变。

　　『窥探历史的感觉应该不赖吧？这是烙印在你基因最深处的记忆。』

　　一旁的希因笑盈盈地望着我，仿佛透过我见证到了那段历史的碎片，而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波澜的心情缓缓恢复平静，接着再抬脚向前时，便不再生出任何不可思议的幻觉。

　　嗒。嗒。嗒。

　　我一步步地走上前去，越是靠近那黑色石碑，周围的红色线痕便越是收束起来，让我有种朝着深渊不断坠落的错觉，而当我站定到黑色石碑前的时候，世界像是突然变得无比空旷与死寂，我的双脚仿佛并非踩在月面的祭坛上，而是毫无支撑地悬在虚空当中，浩瀚无垠的宇宙中，似是只有我与这块石碑在互相对视。

　　黑色的石碑上并无任何文字记载，仿佛只是对一块黑色玉石进行塑形和打磨而已，但那种沉静而深邃的乌光却有种不可思议的吸引力，像是连人的灵魂都会被吞噬，而当我凝视这块石碑的表层时，寄宿在我基因根底的〈支配者〉之力自发地运转起来，本该空无一物的石碑表面，竟是隐约间浮现出古老而神秘的文字，我的大脑本能地理解到这些文字背后的含义。

　　『今万界隔断之谜尚未明朗，维度坍塌之险日益迫近，又有未知超高维体蛰伏，而观滞留诸族，各自为营，纷争不休，大运已近崩颓，实为不智。为谋自救，图自强，今众族统率应邀聚于苍茫月面，结异体同心之契，缔分形同气之约，举○○○○为共主，日月天地为证，太空清虚为誓，是为新历元年。』

　　——魔族起源，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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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