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穆总督今日造访,我等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右贤王还未到宫门外,远远的便看见三名衣冠楚楚的青年人正在互相交谈着什么,料定他们定是此番的贵客。于是立马扬起笑脸,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那三名青年人中,其中两个黑脸汉子个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而中间那个身着白袍的那位却看起来清瘦许多,乍一看就像是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
“读书人”见宫内来了人,又看他一身穿着打扮,且身后领着一众人来,认定他必然是王庭内的某位大官。于是也不敢随意,而是用着匈奴的礼节,对右贤王行了一礼。“穆飞穆云清,见过这位大人。”
“哈哈哈哈,果真是穆总督。本王早就听闻穆总督之名响彻西域诸国,如此少年英杰可惜未能得见。今日一见,总算是了却心中一桩心愿啊。”
“本王?”穆云清身后的一名黑脸汉子奇道:“莫非你这老儿是个王爷?”
“徽岩,不得无礼!”穆云清闻言,扭过头朝那黑脸汉子怒斥道。
右贤王听了非但不曾恼怒,反而哈哈一笑。他捋了捋颌下清须,微微点了点头。“不错,老夫正是匈奴右贤王——贺敏之。”
穆云清听了恍然大悟,再次恭敬的朝他施了一礼:“原来竟是右贤王亲至,如此说来倒是云清失礼了。”
右贤王朝他虚扶了一把,笑道:“穆总督多礼了。还未请教你身后二位是?”
穆云清稍稍侧身,做起了介绍。“回王爷的话。此二人皆我心腹家将。这位姓金名鹏,这位……”
不等穆云清说完,那个黑脸汉子便抢先答道:“在下赵徽岩,参见右贤王。”
“好好好。”右贤王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闲话少叙。单于已在凌虚堂等候多时,还请穆总督随本王一同前往。”
穆云昭抱了抱拳,也做了个手势。“那就有劳王爷带路了。”
“请。”
“请。”
与此同时,不远处王宫的一个拐角处,二公主正踮起脚尖,眼睁睁的看着穆云清等人随右贤王的引领,朝凌虚堂而去。一直到那道人影逐渐消失不见,她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脚尖。
…………
伴随着多罗城内不间断的烟花爆竹和敲锣打鼓,黑夜很快便至。
在旅店里休息了一整日的李文绝与裴淮瞻养足了精神,四人早早的用了晚膳,然后一同结伴而行,朝最为热闹繁华的凯旋街而去。
刚一出旅店未走多远,沿途便遇到不少百姓与之同行。一问之下方知大家同样都是去参观一年一度的除夕花灯宴,顺便借此机会一暮单于、王妃等宫中之人的容颜。对他们而言,那些常年在宫中深居简出的单于、王妃、世子,往常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随着同行的路人越来越多,加上裴淮瞻和穆云昭少年心性,玩心太重。一不留神他和穆云昭便在茫茫人海中与李文绝夫妇走散了。李文绝张望一番,见寻不到裴淮瞻他们的身影后倒也心大。反正两个人又不是小孩子,一趟花灯会逛下来还能走丢不成。除夕佳节,就由着他们玩闹去吧。
“夫君,你看这条项链我戴的如何?”唐清焰的一句话打断了李文绝的思绪。
李文绝抬眼看去,只见唐清焰将一条颗颗狼牙雕制而成的项链在自己雪白光滑脖子上比划着。
这条狼牙项链做工简单单调,甚至其中的几颗狼牙都有些粗糙。以李文绝的见识来看,实在算不上是什么良品。想来应是某位首饰铺里的学徒拿来练手后的产物。
“若说娘子你的容貌,自然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可这项链却……有些高攀你了。”
唐清焰俏皮的翻了个小白眼,赌气似的将狼牙项链又放回了摊子上。“你呀少说两句丧气话会……会不舒服吗?大过年的还要惹我不高兴。”说完,朝他吐了吐舌头,又朝另一个铺子走去。
李文绝本是实话实说,谁料这回竟惹得娘子不快。他赶忙上前拉着唐清焰的手,连声哄道:“娘子莫要动怒,为夫只是觉得这项链实在配不上娘子你的绝世容颜。反正时间还长,咱们再逛逛,若还有什么你看上的东西,只要你一句话,为夫眼睛眨都不眨就给你买。银子嘛,管够!”似是要证明自己很有钱,李文绝还不忘得意的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钱袋。
唐清焰见他一副土财主的模样,不由抿嘴一笑,心里的那股不愉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夫妻俩手拉着手,漫步于凯旋街上,一同欣赏着一年一度的除夕之夜。周围时而有几名孩童们穿梭于人群间嬉笑打闹,你追我赶。回首望去,耳边尽是那充满欢快无忧的童稚声。
“记得小时候过年,琼灵岛上的戏班子们便会搭戏台唱大戏,舞台上吹拉弹唱数不胜数。每逢此时,我和唐师弟便一人提着一个小板凳,跟在师父师娘身后欢欢喜喜的去听戏。这一听啊就是一整天,虽说当时小,听不懂台上咿咿呀呀说着什么,可我啊就是喜欢这份热闹劲。”说起小时候的趣事,唐清焰忍不住笑出了声。
“每次我们姐弟俩都说要通宵守岁,可总是还未到深夜,便一前一后的靠在小板凳上呼呼睡去。到最后还是师父和师娘一人一个将我们俩抱着回去。第二天醒来,床头边上总能看见一个大大包好的红包,里面塞了不少压岁钱。大年初一那天,师父带着我还有师弟去各宫宫主还有长老面前拜年,我们就用着师娘早早教过的吉祥话哄得他们开怀大笑。到最后一番拜年下来,红包是收的一个接着一个。惹得其余师弟师妹们眼红的很。”
李文绝听了笑道:“难怪你买东西对银子从未有什么概念。原来你这不缺钱的毛病是你从小就培养起来的?若是可以,这毛病我倒也想沾沾。”
“美不死你。”唐清焰轻啐一声,忽然想起今天是除夕,不能乱谈“死”字,于是朝边上“呸呸呸”了三声,双眼紧闭,双手合十道:“菩萨保佑,小女子适才胡言乱语,你可别当真了。”
她嘴里念念有词好一阵子,当她睁开眼抬起头时,却发现李文绝已不见踪影。
唐清焰心中一惊,莫不是菩萨显灵了。否则好好个大活人怎么凭空消失了。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忽然两根糖葫芦出现在她眼前。
“焰儿,吃糖葫芦吗?我请客!”李文绝笑着晃了晃手中提着一袋子的糖葫芦,然后将其中两根递给了她。
唐清焰木讷的接过糖葫芦,指了指他手中的糖葫芦,惊愕道:“你刚刚……是去买糖葫芦了?”
“那不然呢?晚上见你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我又知道你喜欢吃甜食,于是干脆将那老哥手上一棍子糖葫芦全买了。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真吃不下了,回头我拿去给淮瞻还有穆姑娘分分。”
“不行!”唐清焰杏眼一瞪,不满的嘟了嘟小嘴。
李文绝眨了眨眼睛,奇道:“怎么了?”
“夫君好不晓事。这糖葫芦既是夫君买给我的,我若吃不下,大不了放着明天吃。哪有再拿去送人的道理。”
“呃……”李文绝轻声道:“我这不是怕放坏了嘛。”
“反正不行就是不行!”唐清焰难得的在李文绝面前固执了一会。
李文绝并非情场上的小白,直到此时如何还不明白自家娘子的心思。果然啊,只要是女人总会有吃醋的时候。这种情况无分男女,无分年龄。
夫妻俩在街上又逛一会儿,精挑细选的买了些有趣的小玩意儿。渐渐地,李文绝发现这一路上的行人都开始统一的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有的甚至步伐急促,看这架势,生怕去晚了似的。
“夫君,咱们不如也跟过去看看。”
李文绝点了点头,正欲开口之时。
“哎?三叔!三叔我在这!”人群里传出裴淮瞻的声音。
裴淮瞻拉着穆云昭穿过人流,费了好大得劲这才得以跟李文绝会合。
看着穆云昭手上提着的零嘴以及如瀑的青丝顶上多了一支从未见过的簪子。唐清焰恍然大悟,心领神会般的朝穆云昭笑了笑,引得穆云昭两颊泛红。
“你小子还真能跑,一眨眼的功夫都能拉着穆姑娘消失的无影无踪。老实交代,你俩干什么去了。”
裴淮瞻熟练的挠了挠头,装傻充愣般的笑道:“也没什么。我只是看见新奇的东西就忍不住想上去看看,云昭怕我走丢于是便跟着我一起了。啊对了三叔,你们有没有写新年贺词?”
“新年贺词?写给谁?”唐清焰不解道。
“不是写给谁。总之是按照这里除夕灯会习俗,过年时将自己的心里的吉祥话统统写出来,然后挂在准备好的花灯上,最后去那个金水池畔边将花灯放入。水里的龙王见到花灯上的字,便会如约实现咱们的愿望。”
李文绝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一本正经的问道:“淮瞻,有没有一种可能。龙王是咱们大楚的祥瑞,这匈奴一带的水里貌似不会有龙王吧?”
裴淮瞻同样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没准这里的龙王跟咱们人界一样,也有旁支在此?”
李文绝哑然。许久后淡淡一笑:“也好,就当是我心里一番美好的愿望吧。”
“李大哥,不知你打算写什么呢?”
李文绝想了想,笑道:“那便祝大家身体康健,财源滚滚。诸事大吉,龙腾虎跃。”
唐清焰食指轻点下巴,沉凝片刻,随即转过身笑道:“那我便祝各位心想事成,诸事遂顺。鸿运当头,福星高照。”